我以為我會變瘦,經過一個星期的以淚洗面,食不下嚥之後,而且褲子也變很鬆呢!!
結果,我早上信心滿滿地站上體重機,還胖了0.4公斤!!
是怎樣?!原來眼淚那麼輕嗎?
上星期六的那個可怕的颱風夜.我照慣例打電話給我媽.
媽:[外婆好像在艱苦耶~](台語->身體不舒服的意思)
我:[是喔!她敢有說哪裡不爽快?](台語->哪裡不舒服?)
媽:[好像有血便.]
我:[有去看醫生嗎?]
媽:[有啊!醫生叫她住院觀察,她不要,只有拿藥回來吃.]
我:[啊!外婆有說哪裡痛嗎?]
媽:[我哪知道,打電話給她她只是一直咳聲嘆氣的.]
到底哪裡痛啊!我媽竟然說不知道?!
隔天早上9點多..
不!應該從我6點多夢到一隻大錦蛇說起,我看到一隻就跟電影血蘭花一樣的金色大錦蛇,
在馬路邊,然後我就驚醒,人家說夢到蛇要去拜土地公.
我當時還看了日曆一下,覺得不是還沒初一或十五嗎?
9點多,看到我媽打來的未接來電.
我回撥.
媽:[外婆早上6點多的時候回家了.]
我聽了一頭霧水:[她昨天不是沒有住院?]
媽:[是另外一個家?]
我媽說話真的是太有藝術了.一般人應該是聽不懂的.
但是我認識她已經很久了.於是我立即哽咽地說:[我一下過去她家.]
Judith看到我還嚇了一跳問:[你怎麼了?]
因為我眼睛的水龍頭沒關好.
我草草地解釋一番便飛奔到舅舅家.
其實是騎摩托車.
這個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.他們家門開開的,外婆的照片就放在門口,桌子上還擺了水果香爐.
我繼續開著眼睛的水龍頭,對照片鞠躬.
然後我舅舅一看到我竟然哭得比我還大聲.
舅舅:[你外婆還在裡面,我帶你去看她.]
站在外婆前面時,要不是大家一直阻止我,我超想去摸她的.
因為我覺得,會不會是搞錯了啊!外婆看起來像在睡覺哩!
然後大家開始安慰我說,她走得十分安詳之類的亂七八糟的奇怪的話.
就連冰櫃來時,他們要把她擺進去,我都質疑不應該上鎖吧!
萬一你們搞錯了,她突然醒過來怎麼辦?但是還是沒有人要理我.
所以我每隔一下就想去看一次,因為我覺得她有可能突然會醒過來!
然後生氣地說:[是誰把我冰到冰箱裡!!]
葬儀社的人開始教我們怎麼折蓮花跟元寶.
我可能有這方面的天份吧!我折的超漂亮的.(自信,看了別人折的比較之後.)
我就坐在外婆房間外的桌子前,她房間裡的燈開始閃爍.該不會是在跟我打信號吧!
葬儀社的人要我們將她的床立起來,因為怕外婆不知道要睡哪裡.
我媽倒是比我想像中的鎮定.還在擔心她下午有事要趕回台北.
這一點我有點無法理解,會有什麼事比自己的媽媽還重要?!
但是我沒有問她,因為她是我媽.
當天晚上,我去買了一包折蓮花跟元寶的紙,因為聽說要折108朵蓮花,
我們人那麼少,我至少應該折個20朵吧!我算過了折兩朵要半小時,
所以在家裡時多少折一下,以免不夠.(最後我們應該有折超過108朵)
星期一下午,我請了半天假.由於完全不能坐在辦公室裡,我覺得我外婆隨時會醒過來.
因為中午好熱,等到3點多我想去外婆家時,竟然下起大雷雨.
太危險了,雷公會不會覺得我不夠孝順劈我啊!
於是我Line表妹,請她傳訃聞給我,結果她傳了一張上面還有我舅舅的手的照片是怎樣!
舅舅的說法是:[沒壓住會飛走啊!]
不能擺桌子上照嗎?
星期二下午,我就開始請假了.聽說星期五就告別式了.
因為舅媽說外婆怕冷,不要給她冰太久.
每天要吃飯時,只要想到我外婆被冰在冰櫃裡,我就完全吃不下了.
看到那兩個放暑假在家無所事事的小孩.他們就被我拉去上香.
回來還帶他們去買麥當當,因為聽說去喪家之後,不能直接回家.
因為去麥當當買好了晚餐後.我決定再去那裡幫忙折蓮花元寶吧!
想到好熱的天氣,我就買了7杯Coco過去.
剛好舅舅家有兩個人來上香.
我們剛好7個人.
舅媽說:[你怎麼知道7個人.]
我：[我亂買的.]
其實我算的是舅媽,舅舅,表弟,表妹,表弟他老婆,外婆跟我.
我怕沒買外婆的,會被她罵吧!
舅媽等來祭拜的人走了之後,就開始對我哭訴.
舅媽:[你外婆最大的遺憾,就是沒看到她女兒最後一面.]
嚇死我了,還好她的遺憾不是我.
舅媽:[我有問你外婆,要不要叫你女兒來看你,她說不必啦!養那個女兒沒有用啦!]
舅媽可能不瞭女人說＂不要＂就是＂要＂的意思.
她說不用還是可以叫我媽來啊!
醫生都說很嚴重了,不然至少可以叫我來啊!雖然我外婆想見的不是我.
可是我想看她啊!至少可以叫我來吧!
我可以對她說一點甜言蜜語之類的..即使我也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,
可是至少可以握著她的手說:[痛痛飛走了,沒事了.]
但是我沒有蝴蝶效應的超能力,不能回到過去,改變過去.
星期三,我一大早就去報到了,買了蘋果,茘枝跟香蕉,但是聽說香蕉不能拜.
水果攤的明明跟我說可以的.不能拜的是水梨跟鳳梨.大家的標準不一喔!
沒關係,那我就自己拿回家吃掉吧!星期四要家祭,所以媽媽今晚會搭車來,我必須到高鐵站接她.
還要準備我們兩個人的午餐,我們吃素,不好意思麻煩人家準備.
我們的工作除了折元寶,還有就是折蓮花.
然後一起說外婆生前的事,我覺得我們好像外國人喔!下葬後會聚在家裡緬懷逝世的人.
吃午餐時,表弟率先發難:[我們可以看電視吧！］
表妹說:[不行吧!]
表弟:[葬儀社的又沒說不行.]
然後他就開電視,看新聞在討論那個害死阿兵哥的人跟２３億的彩券.
我們就跟著電視一起罵..還想去買彩券,做做白日夢.
下午,因為表弟一直叫很熱,我就去買星冰樂給他喝,還有來搭棚子的,我也去買了飲料給他們.
謝謝他們來搭棚子.
表弟看到星冰樂整個眼睛亮了起來,忘記了悲傷.
我看他也不怎麼悲傷,只是老是說天氣好熱.
星期四,早上8點半.家祭開始,我們每個人有自己的孝服.
著孝服不能進廚房跟廁所.然後女生的帽子很長一定要塞到腰帶裡,以免被風吹走.
原則上,就是站在師公後面,他叫我們拜,我們就拜.然後9點多時.
師公說了一句非常不可思議的話.
師公:[大家辛苦了.我們休息一下.等一下聽到打鼓聲就出來集合.]
什麼!這種東西竟然有中場休息這回事.
於是大家脫掉孝服,開始上廁所的上廁所,吃東西的吃東西.
表妹已經開始吃我買來的素飯糰,還好我買了４個飯糰,4個包子.
大約20分鐘後,聽到打鼓聲了.
大家開始找自己的衣服,穿上.好緊張喔!
我發現有一個葬儀社的阿伯,每次都會來幫我拉好衣服.
是-->1.我穿得特別糟糕,還是
2.我果然是阿伯殺手.
我觀察好幾次,他從來不去幫別人拉衣服,害我有點害怕的說.
星期五,8點開始公祭.爸爸大約7點45分時來了.
我事先依照媽媽的指示幫爸爸買了早餐跟咖啡.早餐店的聽說我要買4杯紅茶,4杯奶茶,４杯咖啡都呆住了.
因為我們總不能自己喝飲料,不給其他人喝吧!
那裡來了許多舅媽的姊妹.還有表弟他老婆大肚子,我猜她要喝奶茶.
星期日時,我就看到她在喝奶茶.
所以我問她要喝奶茶嗎時,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,就跟表弟看到星冰樂時一樣.
我真的是好厲害.
倫子這時打電話給我,說她在新竹市迷路了.
那兩夫妻真的是有名的會遲到,喝喜酒遲到,連參加葬禮也會遲到.他們的人生到底是..........
公祭結束就要封棺了.這時葬儀社的要我們每個人去跟外婆說話,然後告別.
我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,只有開眼睛的水龍頭讓它流.
封棺時也是,子孫要跪在地上,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師公要一直搖鈴.
舅媽說因為外婆很疼我,所以我要跟到火葬場去,其實我是去湊人數的,因為人太少了.
火葬場有一點很可怕的事,點火前,我們必須跪著對往生者大喊:[火來了,快跑.]
但是我幾乎喊不出來,所以只聽到表妹跟我媽媽喊的聲音.
(表妹說國語,媽媽說閔南語,舅媽說客家話.我外婆超厲害的吧!她三種都上手.)
起來後如果有人從我剛剛跪的地方走過,可能會滑倒喔!因為地板被我搞得很濕.
然後葬儀社就叫我們回家等2點半再來了.
之後要拿骨灰去晉塔.
晉塔時,看著那上面有我外婆照片的罈子,我還是覺得很難過..
覺得以後好像就聽不到外婆每次說的:[叫你不要買東西,每次都買那麼多東西來.花那麼多錢.]
我每次去看她,她都會這樣說..
開什麼玩笑,哪有人空手去別人家拜訪的.
或者是她老是說:[你爸跟你媽看到你生下來是女的,不是男的,就把你丟在醫院了,是我把你抱回來養的.]
我小時候對此深信不疑.現在還是覺得有可能是真的!
舅媽:[想不到我們折了一個禮拜的蓮花跟元寶,沒兩下就燒完了.]
舅媽打斷我的思緒.
舅媽:[你外婆最大的遺憾....]
她又要放錄音帶了,我表妹每次都會說她媽有失憶症,說過的話,要說n次.
舅媽:[還有,還好有你來幫我的忙.]
我:[哪有.我只有折蓮花而已.](還有買飲料)
舅媽:[沒有啦!多多少少幫我很多忙,不然我可能忙不過來.]
我還是希望,這一切不是真的.
外婆教我的事-->1.初一十五不能洗頭,否則人緣會不好.
2.晚上不能剪指甲,否則會剪到父母的壽命.
葬儀社教我的事-->我好像蠻會唸金剛經的,以後如果失業,就去葬儀社應徵吧!
P.S.隔月的統一發票,我中了2000元,2000元剛好就是我做罐頭給外婆的錢.
然後還夢到她說她每個星期二會來看我,我問她為什麼是星期二,她就說了我聽不懂的話,
這.....是不是要去簽個樂透之類的啊~星期二是什麼暗語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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